如果一款英文字体,给人历史悠久的感觉,可能是在哪些细节上区别于现代常用字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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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悠久的感觉」实际上有两种可能性:字体本身的渊源悠久,或者字体让你联想到的事物悠久。以前者来说,实际上西文的「现代常用字体」有一大半都算得上「悠久」,尤其是用于书籍印刷的那些,但是这些古老的字体并不都会真的给普通人带来历史悠久的感觉。比如几乎不会有人在看到《泰坦尼克》或者《美丽心灵》海报上面 Trajan 字体的时候能感受到古罗马的风尘味道[1],哪怕使用拉丁字母的西方人也不会,就像你看到隶书并不会想到汉朝一样。


某种意义上来说,一切(拉丁字符的)的衬线体均继承自古罗马人在石头上雕刻文字的形状,也就是所谓 Roman square capitals。如果穿越回公元一世纪的罗马,你会发现自己认识他们刻在建筑上的每一个字母,虽然你看不太懂古罗马人的日常书写(Roman cursive)。

(图拉真圆柱上面雕刻的拉丁字母)

而拉丁字母从古罗马开始,就在雕刻和手写两个方向分头发展。雕刻方面几乎一千多年里都没有太多变化,手写体却几经改变,到古登堡发明印刷术的十五世纪,手写体(或者说,用于正式文档的抄书体)已经是这个样子,叫做 black letter[2]:

(十五世纪手抄本圣经)

十五世纪古登堡发明了印刷术,真正意义上的最古老的印刷字体(typeface)由此出现。古登堡用来印刷圣经的 Textura,正是脱胎于 black letter。

(古登堡圣经,ilovetypography.com/200

这一类型的字体在德国之外的地方并未流行太久,但直到今天仍旧有所使用,尤其是严肃正式的场合,因为这是西方人概念中最早「印刷出来的文字」所拥有的样子:

(纽约时报)

(新苏黎世报)

(悉尼先驱晨报)

(亚利桑那州立大学毕业证书)

好在从文艺复兴开始,可爱的意大利人复活了雕刻风格的罗马字母,依照它制做了我们熟悉的衬线印刷体,也就是 @Rex 答案里面所说的 Old style / Humanist 类字体,并且迅速传遍全欧洲。从十五到十八世纪,衬线体逐渐演进,后人大致按照时间顺序分为 Old style、Transitional、Modern 三种(嗯还有个 slab,不赘)。其间差异在未经训练的眼睛里面看来,实在是微乎其微。

Old style(Grarmond)

Transitional(Times New Roman)

Modern(Walbaum)

如果追溯到图拉真圆柱,那这些字体全都可以算上「历史悠久」,比 Textura 还要早上一千年。但它们其实并不会带给你这样的感受。就好像十年前 Word 里面默认的字体就是 Times New Roman,一款二十世纪初由一个极端保守的英国人设计出来的 Transitional 风格字体;而十年之后,你手里 iPad 上 iBooks 里的默认字体是 Palatino,一款二十世纪中叶由一位德国人设计出来的 Old style 风格字体;更不用提从八十年代一来一路制霸学术界的 Computer Modern[3]——是的,一款二十世纪晚期美国人设计的 Modern 体。在可以预见的将来,衬线体还是会继续历久弥新,完全没有什么历史感——如果你能居然能看出历史感来,那你一定变成字体迷了,得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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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说第二种情况:让人联想到悠久事物的字体。比如这个:


嗯我没有贴错海报。阿凡达,一部科幻片。它的标题用了一种叫做 Papyrus 的字体。这种字体制作于一九八二年,但是却总会在西方人的脑袋里产生「古老」、「神秘」、「历史悠久」的印象。为什么呢?因为它模仿了古埃及人在莎草纸(Papyrus)上面写字的特征。

(某重金属乐队专辑封面)

于是 Avatar 这个标题用上这个字体,是暗示着它会最终站在剧中对立两方的哪一边——古老神秘历史悠久的 Na'vi 人,还是现代科技武装到牙齿的地球人——呢?答案应该很明显了吧。所以其实看到海报的一刹那,你已经被剧透了。

与 Papyrus 相似,Runestone 这个字体会让西方人联想到(despite its name)古希腊:


这也就是为什么许多希腊餐馆的招牌都是用类似的字体——虽然它们明明都出现于二十世纪。下面这种 Northumbria 字体则会让人联想到古塞尔特人:



现在不妨猜猜下面这个字体会让西方人想到哪个文明古国:


……而上面这些字体扑面而来的「历史悠久」感,其实就是所谓的文化 stereotype[4] 在起作用啦。

[1] typeisbeautiful.com/200
[2] typeisbeautiful.com/201
[3] typeisbeautiful.com/201
[4] en.wikipedia.org/wiki/S
原发布于 https://www.zhihu.com/question/20526054/answer/1539796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