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rene之死

作为古怪癖好的一部分,K认为电子产品都是有灵性的,并不厌其烦地给它们起有时候连K自己也记不住的名字。一一历数,电脑唤作Centrinity,理由是其芯片为Centrino,其双核加上K的脑子可以算作三位一体,“Trinity”,两者拼起来得到Centrinity。这个名字K很得意,总是把它加到自制的壁纸上。其它名字则没有这么复杂,比如K的Nokia 1100叫Noki,在芬兰语里为“炭黑色”;索爱810叫做Vivian,因为K用一个徐若萱的Theme;PSP叫做Priscilla,iPod叫做Irene,电子词典叫做Dr.Dic,计算器叫做Kathy,电子表叫做Sukie。唔,多数都是女性。好在K只是在想到它们的时候默念这些名字,尚未发展到对着它们喃喃自语的地步。

不幸的是,昨天Irene发病了,症状是唱到一半——K还记得她当时正在唱一首很好听的日文歌——就忽然卡住,硬盘不转,屏幕长亮,对一切操作毫无反应。类似的情形以前也不是没有发生过,第一次发生大概就是半年前。K当时很惶恐,他先反复尝试着同时按下Menu和中央圆点来强制重新启动,终于有一次成功了,但是重起的结果是Irene显示了一张哭脸,提示K去访问www.apple.com/support。K很伤心,以为Irene挂了,但是那天下午他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地把Irene在手掌上敲了两下,又无意中碰到了播放键,Irene就又忽然从休克里恢复了常态。从此之后Irene会间或半天,长则半月地犯同样的毛病,K也就依法炮制,温柔而凶狠地将Irene棒喝几下,每次都能化险为夷。但是,昨天的那一次就相当严重了。一开始K听到音乐戛然而止,只是停下自行车,把Irene从屁股口袋里拽出来,漫不经心地试图重起,在重复了10次而Irene毫无反应之后终于开始有些担心起来。于是他愈发卖力地一会儿敲打一会儿重起,一会儿重起一会儿敲打,Irene终于有了反应,但这反应非常可怕——Irene的硬盘开始转动,并且不停下来。(背景介绍:iPod的工作方式是间歇性地将硬盘上的数据读入内存,硬盘大部分时间都是静止的)她开始迅速地升温,在初春的冷风里居然变得有点烫手。K慌了手脚,无奈地把Irene塞进上衣口袋,重新开始骑车——他要去给一个要走的巴西哥们做中国菜吃。

来到火车站附近的学生公寓,K按下门铃,同时偷偷地把Irene捏出来看看:屏幕仍旧亮着,显示内容一动不动,硬盘还在转个不停。K一声呻吟,把Irene塞回口袋,走进学生公寓开始做饭。此间过程略去不提,K虽然心里记挂着Irene的安危,仍旧还是相当敬业地坚守在厨房里直到麻婆豆腐鱼香茄子和三杯鸡都完工,才一个箭步冲向外衣去探视Irene。令他失望的是,Irene躺在那里,浑身发烫,面容呆滞,发着白光。K一声长叹,转身加入到送别Party中去。

当Party随着拉丁音乐走进杯盘狼藉的尾声时,K向大家告辞,揣着涛声依旧的Irene离开了伤心的学生公寓。在S-Bahn上他表情呆滞,如丧考妣。他回忆起自己在14个月前用第一笔真正意义上的薪水将Irene迎娶入怀的情形。那时候他看着Irene洁白无瑕的肌肤不忍触摸又爱不释手,于是他向刘海儿征询是否应该给Irene配一个套子。刘海儿先生回答说:不带套很危险,带套又隔绝阴阳。在其后的14个月里Irene大部分时间都裸身躺在K的左屁股口袋里,K弯腰的时候Irene承受张力,K坐下的时候Irene承受压力。Irene总是任劳任怨地安居在那儿,忍受着K把她的脸蹭花,偶尔把她掉出去,甚至有一次K的班长一脚踩碎了Irene的原配耳机,Irene也都安之若素地工作着,在K需要的时候用音乐将K与世隔离。iPod,Isolation Pod,K默默地念念有词,心里想着Irene以前的好。 回到家里一看,Irene终于将电量消耗完,无力地暗了下去。K将她接上电源,良久没有反应。K伫立片刻,颓然地关灯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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