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好多电影名翻译成德语很奇怪?

其实电影公司提供本地化译名有许多考量,有时候是因为原标题没办法很好地直译,有时候则是因为会跟当地的注册商标冲突。单以 Zootopia 这个例子而论,德语中 Utopia 写作 Utopie,所以我只能揣度要么是译者认为德国小孩实在蠢到看不出来 -topia 其实就是 -topie,要么是为了保留 -ia 的音尾——但法语版本就大大咧咧地叫做 Zootopie 啊。另外英国、俄罗斯和意大利等几个国家叫做 Zootropolis,可能他们觉得这个动物组成的城市具有人类一切丑恶并不算乌托邦。至于《疯狂动物城》也是官方译名,也有疯狂二字。

不过提问者觉得德国电影译名很奇怪,这一点我心有戚戚。就好比自古宝岛出奇译,德国也经常在翻译时搞再创作,但台湾译名多半只是懒,所以才会自跳俗套成为系列,德国译名则经常有一种不可名状的恶趣味在里面。比如 Zootopia 的恶趣味体现在德语版原创的副标题上:Ganz schön ausgefuchst。「ausgefuchst」意思是变得像狐狸一样油滑老练,而片中正好有只狐狸当主角。哈哈是不是很聪明呀?你几乎可以看到那个创作副标题的蠢货沾沾自喜念了又念的表情。因为有个词可以双关所以一定要双关一下!都说德国人没有幽默感所以必须在这种地方体现幽默感!奈何德国人的幽默感相当庸俗,无论单口相声还是滑稽剧里的笑料大多简单粗暴,看着一群人前仰后合时我经常默默嘀咕「至于么」。

看到有人说 Zootopia 是孤例,显然并不是,许多电影标题的德语版都面目全非,和德国人讨论电影最好先上网查证一下,不然你真的可能不知道他在说哪部片子。比如我现在都记得自己第一次提及 Monty Python and the Holy Grail 然后德国朋友们异口同声叫它 Die Ritter der Kokosnuß(椰子骑士)的那个时刻,人生观刷新率当场突破一赫兹。

又比如 Die Hard。德语标题:Stirb Langsam(慢慢死)——喂,你们死慢一点!桥段还没完!

又比如 Despicable Me。德语叫 Ich – Einfach Unverbesserlich(我—就是没法变好了)。德语就是这样没法变好了。

又比如 Alien,德语版叫 Alien – Das Unheimliche Wesen aus einer Fremden Welt(异形 – 来自陌生世界的恐怖生物)。请问是编辞典的人翻译吗?德国人画蛇是不是要加画五对负重轮?

又比如 Eternal Sunshine of the Spotless Mind。多好的片子,多美的剧情,多赞的标题!德国人咣当一声把它弄成 Vergiss Mein Nicht(勿忘我)。Leck mich,你怎么不叫满天星呢?

又比如 The Good, the Bad and the Ugly,已经经典成一个梗的片名,德语版叫 Zwei Glorreiche Halunken(两个显赫的恶棍)。乍看似乎挺贴切的……直到你意识到德语标题只提到了两个人。克林特·伊斯特伍德再怎么硬汉也杠不过德国翻译,就这样被砍了。

又比如 Twilight。汉译《暮光之城》只是微酸,德语名 Bis(s) zum Morgengrauen 则酸到牙龈抽搐头皮发麻的地步。那对销魂的括号是为了提醒你,bis 是 untill,biss 却是 bites,吸血鬼嘛!译者生怕不加上括号读者就看不出玄机,就算不加也无论如何至少要把第二个 S 印成其他颜色。我一直在试着用中文来翻译这个翻译,想来想去只能到《(咬)到黎明》这个程度,给 XXX parody 用倒是不错。

……

我也曾经试图为奇葩的德语译名开脱,也许在沉闷的德国人看来,原版电影标题实在太直白太单调太无趣了,一定要锦上添花,否则抓不住观众。但遗憾的是这并不能解释为什么要把 12 Angry Men 改成 Die zwölf Geschworenen(十二陪审),把 National Treasure 改成 Das Vermächtnis der Tempelritter(圣殿骑士的遗产),把 The Shawshank Redemption 改成 Die Verurteilten(罪犯们),把 Face/Off 改成 Im Körper des Feindes(在敌人的身体里),而一九七八年的僵尸电影鼻祖 Dawn of the Dead 德语版的片名就直接叫:Zombie

当然偶尔也能遇到几个好的。比如 Inside Out,德语作 Alles steht Kopf,字面意思是「所有东西站在脑袋上」,而寓意则是「所有的事情都乱套了」即 upside down,与原名相映成趣。

可能说到底还是个文化自尊的问题,想把自己的语言玩出一些花样来,作为好莱坞席卷全球的一点微小抵抗。一江之隔的法国也有这样的事情,比如 Despicable Me 叫做 Moi, Moche et Méchant(「我,又丑又坏」,大约是为了凑三个 M 开头的单词),但没有德国人这么夸张。法国人还更喜欢看加法语字幕的原声版,固然不比北欧几乎只放原声版,场次也是相当多了。可德国人就特别喜欢配音,为了配音不惜篡改对白,配音工作室的规模也为欧洲之冠,许多明星甚至有专门的德语配音员(类比周星驰与石斑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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