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游记

Alright我会keep it short。此次UK行,almost一直处于中英mixed up的context。导致in my brain五更兄弟的这篇blog一直在flashing back,但是there's just no way to stop it。为什么在UK的华人会有这种habit,我渐渐能够comprehend,而且我也realise这种syndrome如果出现在女生身上,I really don't mind。

——题记


人脑要从娃娃抓起。
——邓小平 无名氏

总觉得世界该去的地方很多很多。可对于早去晚去,去一次还是几次,哪次去会是最后一次,好像也没有太多计划。反正来日方长。而且我很希望每次出行都能去得有个由头,这样以后回想起来时,连带着能想起来的人和事情会多一些。所以当去年听赵博说他的博士毕业典礼将在今年六月底于爱丁堡大学举行之时,我就立刻决定借机去一次英国。赵博是一个大脑研究者,准确地说,科目是Computational Neuroscience,根据维基词条,它是——

Computational neuroscience is the study of brain function in terms of the information processing properties of the structures that make up the nervous system. It is an interdisciplinary science that links the diverse fields of neuroscience, cognitive science and psychology with electrical engineering, computer science, mathematics and physics.

读过这个词条之后再与赵博对视,我就觉得他正在研究我的大脑。尽管赵博总是谦虚地说,人脑可能是已知宇宙中最为复杂的个体,我们对此所知甚少。这话固然不错,但很显然,他知道的要比众人更为精深。对于学有专精的人,我总是充满崇敬,毕竟所谓「博学」需要的只是好奇心,「专精」则非有意志力不可。能混在人群中围观他穿着博士长袍,在爱丁堡大学古老的礼堂里毕业,将会是多么富有纪念意义的一件事啊。

可作为天朝子民,没加入申根条约的英国并没那么好去。德国一共有三个英国签证的申请点,分设在柏林、杜塞尔多夫和慕尼黑。从我这里到柏林就不用想了,杜塞尔多夫和慕尼黑也有三小时以上车程之遥。更为不便的是,这三处签证点都并非领事馆,而只是个唤作Worldbridge的签证代理机构,他们负责验明签证申请者的正身,并敛取材料和指纹,真正的签证批准过程还是要将申请者的护照转交英国完成。理论上这至少需要三周,而我等了漫长的五周。非常讨厌重要证件离身的感觉,所以当护照终于重新入手的时候,真是长舒了一口气。高兴地把这个消息告诉赵博,却听到晴天霹雳般的消息:赵博论文改太慢,只能参加十一月底的第二场毕业典礼。更加悲剧的是,我的英国签证恰好在第二场毕业典礼之前四天过期。

但我还是决定继续按照计划行程去英国,毕竟连假都请好。由于被访者缺席而失去原本意义的旅行也会因此获得意义。就好像打一个明知没有人接的电话。就好像敲明知不会开的门。就好像写没有收信人的明信片。就好像,明知山无虎,偏向虎山行。怎么样,文艺吧。

UK Border

六月二十五日早晨飞伦敦,久违的Ryanair。天气不算好,尽管本来也没期待什么好天气。电梯上发现人们并不如预想般站在左边。来到入境关卡,看到前面的人们都要出示旅馆预订证明,而我只有手机里的确认电邮而已,隐隐有些担心,不过轮到我的时候,我和警察只发生了如下对话:

——「来干啥?」
——「纯旅游。」
——「有乐趣!」

然后他就盖章挥手,放我入境。

几乎是Ryanair的惯例,我降落的Stansted机场名义上是伦敦的,其实位于剑桥和伦敦之间鸟不拉屎的地方。要去伦敦城,最快的方法是坐名为Stansted Express的火车,票价二十一镑。火车上还是有几个与我同一班飞机的德国人在讲德语,但是一下车见到Rex走在街头,触耳的就全都变英语了。这里的人们,不管是和外国人还是本国人,都说英语耶!英语是他们的母语耶!他们每天的日常语言就是当今的lingua franca耶!墙上的牌子都看得懂耶!路名也都能念出来耶!继德国法国卢森堡意大利西班牙奥地利波兰瑞士新加坡荷兰之后我终于来了一个英语国家耶!这感觉十分奇妙。

在Liverpool Street车站买下一张Oyster card,也就是伦敦的交通卡,坐传说中没有半格信号的伦敦地铁,随Rex来到他刚搬一半的新家。在东伦敦一处小住宅区里,房子新,地方也大。放下背囊,马不停蹄地开始伦敦暴走之旅。先去LSE,伦敦政治经济学院,Rex与舒克君的母校——话说此次英国行颇有些看大学之旅的意味,除去LSE,还去了剑桥大学、曼彻斯特大学、牛津大学与帝国理工——从标着血红色校徽的LSE后门走进学校,Rex冷不丁冒出一句:「我们学校很破的!」,我直想一脚飞踹过去踢烂他不知好歹的屁股,虽然三天后看过剑桥大学后我也觉得,以校园气场来说,硕大伦敦所包围着的LSE,的确挺破的。

LSE Back Door
MORE INTELLIGENT THAN YOU!

在学校里转过一圈,买下一件T恤衫。转去街角All Bar One分店吃一客炸鱼薯条,喝一杯淡而无味的英国啤酒。然后转去大英博物馆。博物馆门口并无卖热狗的摊位,红色电话亭里有应招女郎的艳照广告。去看罗塞塔石碑和木乃伊,纪念品店里遍寻不着舒蜀黍穿的那件衣服,悻悻而出。走出门Rex说我们骑车吧!就租了两辆自行车。必须说这种街头随处可见的租车点是对于伦敦公众交通的良好补充,更令人惊讶的是伦敦路边的专用自行车道并不常见,此时自行车可以大大咧咧骑上路中间,路太窄不好超车,汽车就只能在后面跟着。我本以为要租车是因为要去的地方有点远,谁知道骑过三个街口,Rex就说到了。就从大英博物馆骑到Covent Garden。可怜的也许心怀天下志在四方想要远行的自行车。Covent Garden是个值得搜寻的地方,有许多有趣的小店。朝拜过坐落于此的伦敦四家苹果店之一,一时心动败下一只蓝牙键盘。 后来回家一看信用卡账单,居然还比欧元买便宜五块钱。出门左转走几步就是运输博物馆,买一块迷你版的Abbey Road路牌。再次提醒自己这里是Beatles的祖国耶。

看着橱窗走到特拉法加尔广场,再从特拉法加尔广场走到西敏寺。路过唐宁街,还有丘吉尔在伦敦遭受空袭时躲在里面指挥的地下War Room。和Rex说起奇爱博士。面见大本钟,比我想象中大出很多。沿着议会大厦走到The Victoria Tower Gardens,在草地上坐着,看天上的流云,宣传蜱虫的危险。到了饭点走回特拉法加尔,绕过国家美术馆拐过几个路口,赫然看到面前立着一块牌坊,上书「伦敦华埠」,路人讲各式中文,有招牌写着「充Q币」。啊我来到了唐人街。在一家叫做金龙轩的中餐馆见到Rex的朋友Michael君,一起吃晚饭。点了梅菜扣肉,好吃得差点把舌头吞掉。饭后随他们去在西区的住所参观,他们在那间二十平米见方的房子里同居了一年。

次日睡到自然醒,中午坐轻轨去东印度码头街上的Hostel登记。似乎是宿舍改装的青旅,小单间虽旧,但很干净。然后坐公车15路到Tower Gateway,Rex想起刚才坐轻轨出站忘记刷卡,去地铁寻求帮助。折腾一通之后发现横竖是被扣了四镑六,也只能随它去了。由此走过伦敦塔,遥望一下城楼,没上去。《西方文明的另类历史》(An Underground Education) 一书中提到,十四世纪时伦敦塔的餐桌下辟有密室,地上有个短槽,可以让粪便落下,滑入户外的壕沟。这让壕沟的防御力量更为强大。回想起来倒是忘了看看墙上有无短槽的出口。走过伦敦塔,前面就是伦敦塔桥:

IMG_2647
说来奇怪,我对这座铁桥印象最深的,不是S.H.E.《伦敦大桥垮下来》(况且London Bridge Is Falling Down这首儿歌所唱的是旁边那座London Bridge而非这座London Tower Bridge),也不是电影《福尔摩斯》的工地打斗场景,而是它总出现于dpreview.com的相机评测照片之中。走过桥就到了伦敦南岸。与巴黎左岸有几分相似,这里也是文艺扎堆的所在,集中有一批大众或者小众的博物、美术、咖啡馆。沿泰晤士河向西走,一个矮墩墩的斜卵状玻璃建筑是伦敦市政厅,再向前,停靠着曾对德作战功绩显赫,现如今退役为军事博物馆的皇家海军贝尔法斯特号轻型巡洋舰。我们在旁边的一家意大利餐馆Strada吃午餐。天气晴好到不像话的程度,热得令人怀疑自己身处的纬度,虽然温热的空气湿漉漉的,不太舒服。

午饭后继续在南岸闲晃。河边有个躺在沙滩椅上只身着一条三角裤的帅哥面对游人歌唱。一个胖子的姓名高挂在泰特现代艺术中心顶上。泰晤士河水混浊而清凉。我和Rex坐在河畔的乱石上,拼命向泰晤士河中往来的游船挥手,可是上面的乘客只是望着我们,无动于衷。How rude. 回到岸上,走过千禧桥,就是圣保罗教堂。走进去坐了一会儿,感觉像微缩版圣彼得。当然还是逊色不少,不过气势是在的,也没那么凶猛,更讨喜一些。出得大门在精品小超市买一盒芥末豆,烈日曝晒之下边吃边走,来到Fleet Street。此前看Google Maps的时候就对此街名很有印象。Fleet Street,舰队街。一个海洋帝国才会想出来的街名。将来我开个国家,也要有一支星际舰队,横行银河系,逮谁灭谁,首都川陀环赤道修条路,就叫舰队街。可后来才知道,真实的情况是,这条街以伦敦地下河River Fleet命名,很可能跟舰队没有任何关联。

这世界的现实总是不符合我们的理想。

Fleet Street一度是伦敦报业的中心,现在则更多是法院与律师事务所的驻地。第一本英文字典作者Samuel Johnson的故居在这里。最高法院在这里。圣殿骑士团的英国基地也在这里。贩售御制伯爵红茶的Twinings茶店也在这里。日光倾泻在这条东西向的大街上,我们逆着光线走向夕阳,大街的尽头,就回到了LSE。走到路边的Courtauld Institute of Art歇脚,这个巨大的中庭依稀在起到市民公园的作用,一堆孩子在中间的喷水区嬉戏。天气太热。我从未预料到岛上会这么热。悔恨没有带条短裤来。好在这悔恨也只持续了不到四十八小时。此时我的脚上已经磨出两个水泡,虽然感觉也没走很多路,只好归咎为袜子太过粗糙。晚上和Rex还有王飞去吃一家已经记不起名字来的美国餐厅,点大号汉堡,险些没吃完。侍者美眉很漂亮。我爱tap water。或者说我爱在英国吃饭的时候可以喝到自来水而不是瓶装水这件小事。德国就不行,我甚至从未在德国任何一家餐厅里听人提及过Leitungswasser这个词。

回到青年旅馆洗个澡,望着窗外在落日万丈光芒中摇曳的悬铃木,不一会儿就困了。无奈临街的房间车流声不断,入眠已经是深夜。这让我回忆起〇五年在北京学德语,住在矿业大学对面小瓦房里的那些日子,一样繁华都市,一样炎热夏夜,一样车来车往。第一次见到Flora就是那个暑假,而我后天就会再次见到她。

在伦敦的第三天基本上是购物日。先跟着Rex去Tottenham Road上的Le Pain Quotidien,The Bread Daily,吃早餐。这名字让我想起奥地利纪录片Unser Täglich Brot,值得一看的关于食物产业的电影。Le Pain Quotidien是装修精致但是刻意朴素的餐馆,厚瓷餐具和原木餐桌配上法文店名,营造出浓浓的小资氛围。烤面包,炒蛋,培根,香肠,一碗水果沙拉。甚美味。吃完去Habitat买了个台灯。然后转去任何书虫在伦敦都不可以错过的Foyles书店泡了半天,买下四本书。结账后发现Oyster Card不见了,Rex不抱希望地去失物招领处一问,居然就在那里。转去任何宅男在伦敦都不可以错过的Forbidden Planet,买下一件T恤衫和一个存钱罐。在Soho区逛路边摊,又买下两件T恤衫。我的T恤存量增加百分之三十,是这次英国之旅的直接后果。购物完毕去白金汉宫,路上买了个热狗吃。隔着栏杆看卫兵换岗。目送穿着礼服的三个高帽子卫兵正步走进旁边的一个停着几辆普通汽车的小停车场,我忽然意识到,至少从外表上看,这个皇宫实在是太节俭。

Troopers!

五点钟去西区Olympia Car Park取车。是之前在http://www.carhire3000.ie/上预订好的CCMR,四天费用一百四十欧元。最后拿到的车是Opel Meriva,当然Opel在英国叫做Vauxhall啦。玻璃车顶,汽油引擎。第一次开右驾的车,着实适应了一阵子。前几天在路上走着的时候就不断地提醒自己这里开车要靠左,但是真的坐到右边的方向盘前,还是有点手足无措。换挡时会想去抓右侧的窗户,倒车时也会向右回头。尤其凶险的是会情不自禁地想要开到右侧去,尤其是右转弯的时候。别别扭扭地开到Michael那里,把Rex放在那里的最后一箱书和两件家具放上车,然后去刚刚独自从瑞士渡假归来的Judy家,吃她亲手做的一顿美味晚餐。最后回到Rex的家里,相当疲倦,收拾好东西,倒头就睡了。

Wittgenstein's Grave

二十八日,和Rex离开伦敦,驱车剑桥,直奔维特根斯坦之墓。走法是先到All Souls Ln, Cambridge, CB3 0,一条林荫小巷。走到底就是墓园,里面右边有两条岔路,不要去,直接笔直向前,可以看到三四排坟墓,维特根斯坦就在从路边数起的第三排,靠中间的一座。从墓园里出来,天有些阴。到Hostel登记,停好车,开始下雨。冒雨走路去市区。还好带着件防水外套,不过裤子和鞋都被淋湿。在剑桥的The Eagle Pub吃午餐。卡文迪许实验室的旧址离这不远。一九五三年二月二十八日,Francis Crick闯入这家pub,打断正在吃午餐的科学家们,宣布他和James Watson发现了DNA双螺旋结构。午餐后在Rex的朋友,Vivien与Cathy的带领下参观剑桥大学。距离毕业典礼只有两天,剑桥的各个学院基本上都不对公众开放,如果没有她们的学生证,我们大概只能在围墙外面参观了。剑桥很大,天气晴朗的时候想必很漂亮。在里面遇到Vivien的洋人同学,中文说得不错,听他说了几句话后猛然蹦出一句「啊……我忘记了那个词的……how do i say it… Aussprache…」,我忍不住问「你还会说德语?」,他说「啊我是德国人呀!你也会?!」。

Cambridge

在剑桥的各个学院穿梭,尤其对Selwyn学院印象深刻。寻访维特根斯坦档案馆未果,似乎并不对公众开放。告别Vivien。去朝拜剑桥苹果店。晚餐吃美味的牛排。饭后Rex回伦敦。我的裤子还没干,鞋也没有。索性走到停车的地方,开去Newmarket Cemetery看翁美玲的墓,完成Sukie姐托付的探访。这个墓园很大,翁美玲的墓在最正北的角落里,从正门(西南角的大门,而不是有停车场的门)进去,沿着左手边的路向北走到尽头,右手边大概第五六排,是一块白色的心形石碑。

翁美玲之墓

回到青年旅馆,房间居然开着暖气。多出一个美国哥们,来剑桥交换一个学期,缩在床上一边敲他的MBP,一边和我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几句,抱怨说昨天太热,今天太冷,举目无亲,无妹可泡。说到悲愤处,自顾自地出去泡吧,半夜两点才醉醺醺地回来。我躺在床上看书到睡着,次日早起吃早餐,盛饭的美眉看到我穿着Q版风暴兵的衣服,冒出一句「Hey I like your tee shirt」。天气多云转晴,离开剑桥,一路向北。

英国道路的环岛很多。真是不一般的多。而且标识不算清晰,有时要开到面前方能看出那是个环岛。高速公路称为Motorway,编号为M。其次是A字头的干道,再其次是B字头支线。从德国带来的导航系统可能是水土不服,从剑桥开到诺丁汉,一直带着我在A1号公路上颠簸。好在不赶时间,风景也算不错。开出一个环岛,路口边上赫然站着个人,背着行囊,手持瓦楞纸板,上面涂着一串字母。我在加速换挡的百忙之中抽出四分之一秒来瞥了一眼上面写什么,只辨认出前三个字母是M-A-N,最后是个R。心里再犹豫过四分之一秒,伸手按下双闪,靠边停了车。搭便车的人是须发灰白、略有重听的六十五岁退休邮递员,从剑桥北面的小镇一路搭便车至此,为的是去曼彻斯特参加明天中午一点钟的市政厅导览。听我说正是要开去曼城,老头大喜过望,连声称谢。他的背包和衣服都很旧,但洗得相当干净。带着午餐盒,胶片傻瓜机,公路地图册,友善和蔼的搭便车者。八十年代去过中国和朝鲜。乐观地认为天朝政治会渐渐好转。

导航仪最后把我带上A628,一条蜿蜒横穿Peak District国家公园的弯曲山路。放眼是无尽的草原山丘,头上一朵朵白云在天际低垂。时常会讶异于英国的云朵可以如此之低。仿佛走远一点,举手就会摸到。和老头的交谈中发现我们两个今晚居然会在同一家青旅住宿。「Could you believe it?!」,老头十分惊讶地反复感叹。开出国家公园,曼彻斯特就在眼前了。开到大学,停好车,告别老头,去找Flora。

中午在曼彻斯特的中式点心餐厅「太湖」吃饭。我们回忆起〇五年,从双安走到皂君庙的那个夏天。Flora问我说,你是不是觉得我那时候特傻?一个高中生,冒冒失失地跑出来见网友。我认真地思考一下说,一点也不。

吃完饭去曼城市区逛街。赵博曾经对我说,英国只有一个城市。此前我还不太相信,直到在曼城晃过一圈,才知道赵博诚不我欺也。号称人口第二[1]的曼彻斯特与伦敦的差别,差不多就是石家庄和北京的差别。我又想起搭车老头,在烈日和暴雨下站在路边,看着一辆辆汽车经过身边,承受着希望与失望交替涌起,只为来到这座其貌不扬的城市,去参观市政厅中Ford Madox Brown的壁画。这才是纯粹而绝对的旅行。我不由得肃然起敬。

并且悲从中来。

在Clarks买下一双新鞋,把穿了三年多的,尚有昨日雨水潮气的旧鞋当场交给店员回收。曼城市中心也有个小号摩天轮,和Flora买了票去坐。有小伙子拿着一台单反走过来问要不要照相服务,我想对他说,你面前两位摄影技术都是一流的。不过这似乎不能成为一个拒绝的理由。正在沉吟要说什么好,Flora已经微笑着摆了摆手,那人就走开了。想太多果然没什么用。摩天轮连转四圈,天气阴晴不定,这一秒阳光,下一秒云影。

逛完街去青旅登记。在咖啡馆聊天。走去看曼彻斯特大学。晚餐在牛津路上学生宿舍对面的中餐馆吃水煮肉片。好像叫「红辣椒」。

Liverpool

次日一大早去找Flora,在麦当劳吃早餐,然后出发去利物浦。无休止腥咸海风吹拂的北英格兰港口城市,十七世纪的小渔村,十八世纪的奴隶港口,十九世纪迎接大量爱尔兰移民,二十世纪从地下室酒吧里走出一支风靡世界的四人乐队。在The Beatles Story展览馆,我像个正经的粉丝一样,几乎留下眼泪。在海边坐了一会儿,看流云和水。去Tripadvisor推荐第一的日本餐厅Etsu吃饭,味增汤与牛肉便当午餐,美味无比。

Etsu

利物浦是坐落在默西河口的深水良港,并不算是完全临海,也没有沙滩。要看到一望无际的大海,还得继续向北一点,来到一片名叫Crosby Beach的海滩。沙子很细,到处都是被冲上岸的水母与海带。这里散落着一百个铸铁人,我和Flora猜了半天它们的用途,总结说应该是观测潮水。后来一搜才知道这其实是个雕塑,名叫Another Place,作者是Antony Gormley,他那座以平直机翼为翅膀的雕塑Angel of the North,我依稀有些印象。

M6

从利物浦回到曼城,吃过晚餐,依依不舍地和Flora告别。然后呆在车里用刚买的蓝牙键盘配合哀凤改唐茶的稿子,天黑之后转移到青旅继续,弄到一点多。七月一日早晨六点钟在同房陌生人的鼾声中起身,洗澡更衣,上车奔赴牛津。M6是条很好开的高速公路,途中休息一下,十点多终于来到牛津。Rex携女友Laura已经在那里等我,带着我参观牛津城。考试刚刚结束,牛津街头到处都是欢乐的毕业生。在Head of The River吃来英国的第二份炸鱼薯条。在Blackwell书店的总部流连,心里很希望能在这样的地方好好呆几年。离开前买了一客牛津冰激凌,口味Oxford Blue。想搭公车回P+R时怎么都找不到那张往返票,只好又买了一张。

IMG_2834
With Rex and Laura

回伦敦的路上,Rex打电话帮朋友约好搬家公司,然后昏昏沉沉地睡去,醒来时我们已经回到伦敦。取车是二十七号下午17:36,还车是一号下午17:33。加两次油,行程571英里,919公里。此时我已经完全适应了右驾左行,左手换挡,右侧超车,变成再自然不过的事。告别Rex,去荷兰公园的国际青旅放下行李,然后赶去伦敦眼,和Judy坐摩天轮。上伦敦眼还要安检,安检我的黑人大叔居然口吐中文,问我说「朋友,你有刀吗?」,感动得我老老实实地掏出瑞士军刀奉上。一群职业装扮的男女在隔壁的观景仓里一边品香槟俯瞰伦敦,据混迹银行界的Judy介绍说这是年轻银行男们impress年轻银行女的管用手段。夕阳下的伦敦闪烁着柔和的金光,路上交通缓缓地无声流淌。

London Eye
IMG_2868
IMG_2879

从摩天轮下来,一起去看Judy的母校,帝国理工学院,然后是Royal Albert Hall和海德公园。在「粗茶淡饭」吃晚餐,又是水煮肉片。

饭后已经十点多了,两人决定去Odeon电影院看午夜场的3D版变形金刚三。从电影院出来已经两点多,回青旅拿上背包,坐公车去Judy家。凌晨三点的特拉法加尔广场附近,街上都是从酒吧里出来的人。

3 AM London

在Judy家吃过夜宵,登上四点四十分的Stansted Express,赶七点整的飞机回到德国。一夜未眠,在飞机上睡得很死,起飞和降落之间似乎只过去五分钟。回到家里,一切都是原样。屋角有些蜘蛛网,随手抄起吸尘器处理掉,然后蒙头睡到晚上八点,煮了晚餐,和楼上跑下来问我有没有洋葱的邻居聊了几句,方能接受自己已经离开英国的事实。

总结来说这次英国行相当成功,一切都按照计划进行,带回冰箱贴三个,书五本,T恤六件。非常感谢东道主Rex、Michael、Judy、王飞、Flora和Laura,让我可以完全不用开启大脑的寻路功能,不必费心研究地铁线路,只需放手跟着地陪逛街,眼耳鼻舌身意可以全心放在景物上。除去没能见到约克的Vanny外出取材未归的兔只还有考文垂的Sophie之外,没留下什么遗憾。啊还是有的——没能去Abbey Road拍一张光脚过街的照片。

[1] 这里是指曼彻斯特及其周边的城市大区(Larger Urban Zone),详见 http://en.wikipedia.org/wiki/Larger_Urban_Zones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