琐事 8

blog的代码写了个七成,剩下许多琐碎的功能尚待实现,比如真正实现那个防spam的计算题,还有trackback ping之类。留待以后慢慢做吧,目前的打算是想要把它略加美化一下。在纸上画了很多设想,真正要做的时候却怎么都不比目前这个白底黑字的来得更顺眼一些。每次折腾白天无功而返之后,面对着一片空白的ps画布,我都会真诚地祈祷创造力是可以在25岁之后通过后天学习获得的东西。目前极端嫉妒那些会画画搞设计的同学们,乃至那些并非艺术专业但是别具设计天分的家伙。

Dolphin同学便是这样一个搞设计的人。此人现为天大建筑系博士生,目前在柏林工业大学做为期一年的交换学者。前几天他自柏林南下一路遍游德国,最后抵达我这里,跨越德法边境去了斯特拉斯堡,然后在我这里小住了三天,寻访了周边一些城市。作为发小,我与dolphin认识有15年了。七年前的2002年夏天,我高中毕业,他大三暑假,我们两个一起在天津市水上公园旁边的一个德语培训中心上了平生第一次德语班。我们每天早上七点钟从借住的地方呻吟着爬起来,打车赶到学校去上课,然后下午放学时并排坐在空荡荡的公车里,双手抓着座位前面的扶手,在引擎的轰鸣中一起努力练习小舌颤音。那个时候,留学德国无论对我还是对他来说都只是一个模糊的念头,我们并没有想到在七年之后我们终于能真的在德意志的西南一隅再会。

其实直到现在,2002年夏天仍旧是我这半辈子以来最时常被回想起的一段时间之一。那是一个希望与失望彼此交织的夏天,充斥着卑微却极富戏剧性的细节,既有茫然无知的幸福,也不乏对未来的不确定感。一些东西正在头脑中被解构,另一些还没有完全建立。离家很远,住在嘈杂大城市的一隅,身边没有父母,身上只有一点点钱。这种状态,现在回想,多少有点像是大学生活的预演。而虽然当时我未曾察觉,我知道自己还是很喜欢这种状态的。虽然如果可以回到那个时候,我会重新面对那时倍感痛苦,现在却已经遗忘了原因的烦恼,但是现在,那个夏天显然是一个被美化和升华过的,代表生命中美好和幸福的典型。

爬出时光倒流的幻境,让我回到这个圣火到处起烽烟,五星红旗遍全球的注定多事之秋,说一点与抗议游行和抵制家乐福等活动同期发生的无关之事。毕竟,这世界上,跟媒体焦点无关之事还是占了真正的绝大多数。话说Dolphin同学是学建筑的,所以他的行程之中也少不了为建筑而安排的地方,位于法国Ronchamp的教堂便是其中之一。Ronchamp有译郎香、廊香或宏尚,是个位于斯特拉斯堡南部偏西的小村落,其荒凉程度,根据Dolphin兄的观后感来说,符合鸟不拉屎的一般定义。那座教堂,所谓Chapelle Notre-Dame-du-Haut,法语「我们敬爱的天上的女士」(也就是圣母同学)礼拜堂,便建立在Ronchamp的一个小山包上,被萋萋青草环绕。教堂什么样子,各位可以去Google,现摘抄网上资料若干:

「廊香教堂」(Chapel of Ronchamp,1950-1955)是現代建築所謂的「Architecture Must See」,一度被認為是崇高無上的二十世紀現代建築象徵,也就是成為準建築人之前必需膜拜的作品。你得看它的好,看它的巧,看別人嫉妒,看人笑。打從我學習建築開始,我們就被教導它是個代表未來建築和設計工藝啟蒙的典範。當時,我永遠只能從建築書或雜誌上讀到建築師科比意(Le Corbusier,1887-1965)的風風雨雨,從攝影師的完美照片中,看到朝聖的靜謐走道、祥和的高原草皮、緩緩朝上的斜屋頂、沉穩粗糙的立面、巨大如牛的落水、大小不一且神秘十足的室內孔眼,當然,還有那看來像蝸牛殼般的註冊商標屋頂。據說,這屋頂是由修女的帽子演變而來,更正確地說,是個雙手合十膜拜的姿勢。教堂本身所在,則是文獻記載的基督教儀式的朝聖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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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香教堂使柯布西耶的创作风格脱离了理性主义转到了浪漫主义和神秘主义,从纯粹和理性主义建造语言到建筑成分上那种出人意料的立体感和具有表现力的处理转变。之所以出现这种转变也许是他较早地看到了20年代「现代建筑」手法开始僵化,开始热忠于建筑设计「纯粹心灵的创造」并转向地方民间建筑汲取灵感,努力去寻求新风格。因此他的建筑创作实践适应了战后西方建筑转变潮流,并对西方现代建筑的发展产生重大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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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一开始,柯布西耶的意图就是玄奥多于宗教,他希望创造一个诗意的、雕塑般的空间作为「一个强烈的集中精神和供冥想的容器」。为了实现这个目的,建筑由喷涂后用一层石膏刷白以形成粗糙表面的素混凝土墙面构成。建筑的两个主要立面朝向南方和东方,并被一道在靠近转角处迅速升高的截断的墙面分割开。南立面平缓的倾斜墙面上开有一系列安装了彩色玻璃的窗洞,并布置了教堂的主要入口。从细小的窄缝直到深深的凹洞布置着各种形状的窗子,表现了墙体的厚度并在室内创造出镶嵌般的光线效果。西立面,是建筑中仅有的一面无窗的实墙,一对桶形的泻水槽形成其鲜明的特征,雨水池包括用混凝土制成的3个金字塔和1个圆柱体,这些几何元素与教堂忏悔室柔和凸起的外墙在肌理和外形上形成了对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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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看到这座教堂的主页时,就简单粗暴地将它划为现代艺术。而作为一个对现代艺术毫无鉴赏能力的粗人,我身处北京798或者维也纳MQ那样的地方时只会觉得自己是在浪费时间和门票钱,所以我对这座教堂的评论,大家不听也罢。其建筑者,Le Corbusier,勒·柯布西耶或勒·柯比意,「是20世纪最重要的建筑师之一,是现代建筑运动的激进分子和主将,被称为「现代建筑的旗手」。他和瓦尔特·格罗皮乌斯、密斯·凡·德羅并称为现代建筑派或国际形式建筑派的主要代表。」以上摘自wikipedia,他和文中提到其他二人的名字对我来说同样陌生,其茫然程度大概和对一个学建筑的人提起Bjarne Stroustrup或者高德纳相当。当然不管怎么说,他是Dolphin同学推崇的偶像,所以他也就花了整整一天,从斯特拉斯堡坐车到Ronchamp去朝圣。

有趣的是,后来我发现柯布西耶的头像其实被印在瑞士10法郎的钱币上,而我和Dolphin在瑞士境内,并未有机会看到一张。

是的,我终于去了瑞士,这个从小就有莫名其妙妄念的国家。虽然只在巴塞尔待了4个小时,虽然天气不好,虽然除了一瓶芬达之外啥也没买,但还是去过了。种种色声香味触感都留在我的印象中。我和Dolphin迎着风走过巴塞尔的大街小巷,我指着几乎每一个标牌大喊「Helvetica!」,我们为了找到赫尔佐格和德梅隆设计事务所而拦住大街上的老太太问路,这就是我在瑞士的第一次经历。我并不遗憾没能有机会在莱茵河畔的小巷子里坐下来好好喝杯咖啡,因为我知道我还会再来。